close
  穹宇,歧路





Diverge 離坼


  他說,你和我的路途是不同的,然後,他笑著對他說再見。



  在一個陽光漫灑的六月夏日午後,那個人背起了行囊,重新啟動他滯留太久的腳步,消失在六月暖融的陽光下。

  天晴走了,帶著他一貫的微笑,瀟瀟灑灑。那樣雲淡風輕的離去笑別,就像是他來時孑然一身,離去時也一身輕鬆寫意,空著一身來,走時也甚麼也沒帶走。

  這個結果,姚子奇其實一點也不意外。

  總有些事是命中注定,該你的總跑不掉,要走的卻也攔不住。

  所以,那天他沒有到。只是在密閉的錄音室裡抱著心愛的電吉他,沒有止休的彈著一首首不成調的曲子。那首兩人一起做的……卻還來不及完成的歌。

  離散的音符,斷續不成歌,串起的只是不合拍的旋律。

  直到累了偶然回過神來,姚子奇才想起……自己終究沒有與他道別,更甚至沒有說一聲再見。

  怎麼要好的朋友,再怎麼重要的存在,也不會有真正的無話不談存在。只是有時候,他覺得有些話不言可喻,懶惰如他,也乾脆省了這番工。

  撇去那些沒有甚麼好說的話,那些該說的,在這些相處的日子裡,也都聽盡說完了,所以他想,既然也沒有甚麼多餘想送別的話,那也沒有必要做那樣形式上的送行。

  表面上的微笑相送,多了股不合時宜,而戚戚哀哀的淚別,對他而言也太惺惺作態。那些不是他的作風,也不是離去的那人所需要的。

  所謂的離別,在太多的悲春傷秋的情懷下被擴大。想想,其實也不過就像是轉個彎,個人走向自己所要的方向罷了,也沒有像世人想像的那般沉重。

  人的一生中,也只有自己會陪著自己一輩子,身旁的人如日夜交迭更替,不曾止歇,離離合合也不過是個必然的動態。分離或許有些傷感,卻也是那樣的理所當然。

  沒有任何規定,誰與誰必須在一起一輩子。

  所以天晴告訴他要離開的那時,他也只是沉默了會,應了聲我知道了。然後靜靜等待時間的流動,默默數著到來的日子。

  然後,看著那個人消失在自己的眼前,任時間散去他留下來的味道。一直到環境中完全沒有天晴的味道的那一刻,他也才似乎真正意識到了,所謂的離去的意義。

  從前,總是覺得一個人活著不會因為少了一個人而崩毀,習慣上的隨心所欲,對人的相處他一向恣意妄行,雖然也被怨過有些太激烈,但他從來不認為自己該為別人的愛好而委屈改變。

  要留的總是會留住,那些要走的,他其實也懶得多做慰留。

  當然也有那種逼得他非得彆彆扭扭,超沒面子忘掉那套任性自我個人主張的時候,這些特例只存在那些即使倔著一張嘴,心頭卻是怎麼放也放不下的血緣關係上。

  屏除那些世界上沒剩幾個的特例上,他還是可以毫不心虛的誇耀自己活得非常姚子奇。雖然是這種驕傲的不可一世調調,他也心安理得將所謂謙虛是美德的鬼話拋到腦後去,然後理直氣壯的說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。

  喜歡一個人的孤獨,那悶壞人的寂靜卻是他孕育思緒與靈感的泉源,微寒的孤獨幫助他醞釀出一篇又一篇的作品,也因此他總是近乎享受的將自己沉浸在這種情境之中,樂此不疲。

  也許是有人陪伴的日子太漫長,那段充實忙碌的到有些煩人的時光和情景,叫他一度忘了一個人的愉悅。

  一個成功時的擊掌代表歡喜,兩個互視時的微笑代表信任,一起哼著兩人曾經一起唱著的歌,一同大剌剌沒規沒矩躺在錄音室地板上,一起搶著休息時第一眼見到的冷飲,一起翹班試圖掩人耳目冒險的潛入夜市狂吃亂逛。

  這些必要倆倆才能成的事,對他們而言太理所當然。少了其中一半,事情就好像不對了。

  彈奏的吉他聲少了伴奏的節拍,耳機線的另一頭,空蕩的垂擺著它的寂寞,背後相抵的體溫被硬冷的牆替代。就連腦袋中漂浮的音符,也跳脫了他的節拍,拿起紙筆在譜上塗塗改改,總是串不上那些斷裂的樂章。

  這些突生的悵然,有時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,多了這些太過陌生的情緒,叫人心裡頭莫名的發慌。

  少了那個人存在,其實一如往常,更或者才更是回歸那個真正的姚子奇才是。生活中雖然像是突生了許多漏縫坑洞,卻也不見得造成了甚麼妨礙。

  只能一旦偶然注意到了,那個縫隙似乎就在眼底心中日漸擴大,然後漸漸蔓延侵蝕,侵襲他的心緒。

  他依舊享受著孤獨,可是……似乎也漸漸了解了……甚麼叫做寂寞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tzchingtz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